瞿塘关遗址博物馆刊刻《滟滪堆赋》及《重刻滟滪堆赋记》

作者:admin添加时间:2024-01-31
新华社新年特稿《长江六日》,文中提到苏轼过夔门留下《滟滪堆赋》。瞿塘关遗址博物馆刊刻《滟滪堆赋》,及《重刻滟滪堆赋记》。
 
 
 

 
 
 
 
 
北宋仁宗嘉祐四年(1059)
 
964年前的十月
 
苏洵、苏轼、苏辙父子至夔,游永安宫、白帝庙,观八阵图,泛舟瞿塘峡,谒杜公祠。随后,三人游巫峡,靠船神女峰下。再拜谒巴东秋风亭、莱公祠,夜泊归州牛口。次日下新滩,达夷陵,三大文豪一路有诗。四川眉山至夷陵,三人共写诗100多篇,苏洵收入《南行集》。
 
苏轼路途之中创作了三篇赋:《滟滪堆赋》、《屈原庙赋》和《昆阳城赋》
 
《滟滪堆赋》是作者见到长江有名的险恶之地滟滪堆之后创作的。作者对滟滪堆提出了不同于世人的独特见解,解释了滟滪堆有功于人的原因,阐发了世事“有以安而生变,亦有以用危而求安”的道理,显示了哲学家、政治家的眼光。至今仍有现实意义。
 

 


 

 

 

 

 

苏轼《滟滪堆赋并序》

 

 

 

世以瞿塘峡口滟滪堆为天下之至险,凡覆舟者,皆归咎于此石。以余观之,盖有功于斯人者。夫蜀江会百水而至于夔,瀰漫浩汗,横放大野,而峡之大小,曾不及其十一。苟先无以龃龉于其间,则江之远来,奔腾迅快,尽锐于瞿塘之口,则其险悍可畏,当不啻于今耳。因为之赋,以待好事者试观而思之。

 

天下之至信者,唯水而已。江河之大与海之深,而可以意揣。唯其不自为形,而因物以赋形,是故千变万化而有必然之理。掀腾勃怒,万夫不敢前兮;宛然听命,惟圣人之所使。余泊舟乎瞿塘之口,而观乎滟滪之崔嵬,然后知其所以开峡而不去者,固有以也。蜀江远来兮,浩漫漫之平沙;行千里而未尝龃龉兮,其意骄逞而不可摧;忽峡口之逼窄兮,纳万顷于一杯。方其未知有峡也,而战乎滟滪之下,喧虺震掉,尽力以与石斗。勃乎若万骑之西来,忽孤城当道鉤援临冲;毕至于其下兮,城坚而不可取;矢尽剑折兮,迤逦循城而东去。于是滔滔汩汩,相与入峡,安行而不敢怒。
 
嗟夫,物固有以安而生变兮,亦有以用危而求安。得吾说而推之兮,亦足以知物理之固然。
 
 

 

 
「白话译文」
世人都以为瞿塘峡口的滟滪堆是天下最为危险的地方,凡是在此船沉舟覆的人,都把原因归罪于这块巨石。以我看来,它倒有功于这些人。蜀江融汇很多支流而奔流到夔州,水势浩大,奔流滔滔,横跨宽阔的原野,但是,流到三峡之中,这峡中的宽度,还不到蜀江的十分之一。如果不是夔门的滟滪堆首先阻挡在三峡中,那么江水必然飞流直下,奔腾而泻,其锐势必定直冲瞿塘峡口,它的凶猛险恶之势,必定不仅像现在这样。正因为这样,所以我要为它作赋,以等待那些好事的人试着观察之后,慢慢地去思考。
 
天底下最有规律的事物,要算水了。江河的浩大和大海的深邃,都可以让人们用意识去揣度。但是唯有它没有固定的形状,而是随着其他事物的形状而变化,因此,千变万化而又具有自然界的规律。它奔腾飞流,汹涌狂怒,具有万夫不当的势力。要使它回转蜿蜒流动时,唯有圣人才能够让它这样听话。
 
我乘着小船到瞿塘峡口,观察滟滪堆的险要、雄奇的气势,然后明白了它之所以在峡口顿开之时不离开此地,本来是有原因的。那蜀江从远处滚滚而来,浩浩荡荡漫流于平原沙洲,流经千里而没有受到阻挡,它的水势也就骄纵而暴孽势不可挡。忽然来到峡口,逼近狭窄之地,就像让万顷之水猛然汇在一个酒杯中。这大水还不知道有三峡,于是就猛然暴怒地疯狂冲击滟滪堆,喧闹着发出震天的吼声,尽力与这块巨石争斗。滔滔之势就像万马奔腾从西而来,忽然遇到孤城当道,就像动用攻城的战车一样竭尽全力扑到这块巨石之下。但是,这块巨石就像一座城垣坚不可摧,滔滔江水就像攻城的敌人,剑折箭尽,只好弯弯曲曲绕着城垣缓缓东流而去。于是,滔滔的江水汇入瞿塘峡口,安然平缓地东流而去。
 
啊呀!事物本来就存在因安逸而生变故,处于危难而得安全的规律。按照我的说法推而广之,也就完全可以知道事物变化的道理是自然界固有的。
 

 

 

 

东坡先生滟滪堆赋乃早年力作,巴渝名赋。方其赴京应试,取道夔府,登白帝以观八阵,游瞿塘而赋滟滪。滟滪虽有覆舟之险,亦有避危之用。舒缓江水,实为中流砥柱。余每读先贤之文,则思世路之艰。苏子曰:“物固有以安而生变,亦有以用危而求安。”惊世之论,迄今流传。扬增新公亦云:“舟之覆不于瞿塘滟滪而于平流,车之覆不于孟门太行而于康庄。所谓危者使平易者使倾也。”老子曰:“夷道若颣。”皆此理也。行舟如此,为人亦然。如今截流筑坝浪静风平,重刻坡公之赋于左。所望游瞿塘者不可不知平而不平之理,不可不怀居安思危之心也。是为记。

 

魏靖宇记于云根堂
二〇〇六年七月岁次丙戌仲夏